时间:2014-10-11 00:00:00 阅读:次
远方的狼烟直上云霄,战火惊了满城风烟。前方的战讯像洪水冲击着皇城。我站在城楼的最高处,眺望远方那似染了血的残阳。昔日繁华的皇城已变了模样,冷冷清清满目荒凉。持着长枪的卫队在城中一遍又一遍地巡逻,禁军将皇宫层层包围了起来,朱红的宫门像冰冷的屏障,阻隔了视线。皇宫大内,一片死寂,唯唯诺诺的太监与宫女低着头,行色匆匆。
南歌慌慌张张地跑来,对我说:“公主,不好了,敌军破了防线,正大举向皇城进军……”我扶着镂空雕花的栏杆,望着城外的云天,轻抿唇角,轻声说到:“南歌,你跟了我多久了?”南歌低下头,回答到:“回公主,奴婢跟随公主已三年有余。”我轻声呢喃着,有些迷惘:“三年啊……南歌,你走吧。”“公主……”我抚着腰间的白玉佩,天边残霞满天,如同红装。
远远的就听到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,就像仙音般绕梁不绝。在幽深的皇宫里,却显得那么突兀。推开门,我看到明晃晃的大殿内,已上了烛火。桃衣红妆的舞妓正随着乐曲翩然起舞,像花,像蝶。清酒的醇香和着花的芬芳还有女人的脂粉味,酝酿成了奢糜的味道。
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我向那座上的人俯身下拜。那人放下酒樽,扬了扬手,说到:“起吧。”“谢父皇。”“忧儿,可曾怨过父皇?”慈眉善目的父皇忽然这样问到。我低下头,显得那般恭敬:“儿臣不敢。”父皇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,摇摇头苦笑着说到:“不敢,不敢呐……”气氛突然压抑,耳边只有清脆的乐声。良久,我才听到他说着:“忧儿,是朕对不起你的母亲,对不起你……那年南巡……唉,错,是朕的错……”那年南巡,父皇遇到了母亲,许她一生一世……却又不得不回到皇城,遗忘了她……当他再忆起时,佳人已逝,只留下了我……
“父皇……”他的唇角忽然溢出乌红的血,那般渗人。他向我招了招手,示意我上前去。我有些颤抖地握着他的手,很冷。“忧儿,朕早已知道,三月前,你私自放走的战俘就是越国的皇子……忧儿,你们是不是早已似定终生?”“父皇……是儿臣的错……”我咬着唇,却也控制不了声音的颤抖。
三月前,从前线押回一批战俘,被关押或贩卖。他,离皓,成了她的奴仆……他给她讲塞外的风光,越国的寒冬和宫城外血染的天空……她迷了,痴了,她决定放了他,放他回他的国家。他说,有朝一日,他一定会在殷国的长街上,为她铺十里红装……可任谁也没想到,看似普普通通的俘虏竟是越国最善战的皇子,假装战败,扮成俘虏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殷国的情报。他回到了他的国家,又带着大军,进攻殷国……
“忧儿,不怪你,朕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……这一生,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辜负了你的母亲……而今殷国毁在我的手中,我对不起打下这江山的列祖列宗啊……”许是生死一瞬,身为天子的人竟换了自称。听着这个给了自己万千宠爱的人这样说着,一杯毒酒,结束了他奢侈的一生。
从有记忆开始,乐和殿总是歌舞升平,许多人都说是父皇贪于享受,不务政事,只知道醉卧美人膝,梦死温柔乡。我终于明白,父皇,他又何尝不想做个明君?而朝廷腐朽,外敌不断,民声怨愤……最终,他选择当个局外人,笑看官场风云,沙场浸血,只能用靡靡之音麻醉自己,所谓醉生梦死,便是这样吧。
明德二十三年秋,越军破城而入,殷国终亡。
皇宫,妃嫔和宫女太监们尽可能多得收集着珠宝,想要在混乱中逃走。我站在城楼上,看着为生存不择手段的妃子们终于在死亡面前害怕。“公主……”一个黑衣人对我说到,“请公主随我们出城吧。”他们是父皇留给我的暗卫,他们最后的使命是保护我。我看着破败的皇城,轻轻摇头:“把我的琴取来吧。”
“铮——”琴声乍起,惊起满城残花。我站在城楼上,抚琴一曲。这琴是哥哥赠与我的礼物,我弹的是哥哥教的曲子。三天前,哥哥战死沙场,尸骨未寒。
空明的琴声在城上徘徊,不肯散去。琴声辗转,如泣如诉,低回婉转。越国的大军已进了皇城,整齐的军队正向皇宫而来。琴声依旧,忽而盘旋上升,琴音激荡,慷慨激昂,如同沙场的军号,呜咽了塞上的寒土。眼前仿佛闪过金戈铁马,挥刀斩敌的画面……
越军的脚步声如晴天的奔雷,越来越响。忽然脚步声停止,而琴声却依旧,不知过了多久,随着琴弦的颤动,琴声终于停止。我望着墙下骑着枣红马的他,又看到一旁的她,忽然笑了起来,离皓,越国的皇子,那么南歌,你就是越国失踪多年的公主吧。
我取下腰间的玉佩,向城下扔去,玉碎,就像镜破,再难圆。我看见他脸上的惊异和恼怒,离皓,有什么好生气的,你用一块玉佩做定情信物,换去了我整个殷国呢,你该高兴才是呀。“你们走吧,去过普通人的生活。”我对那些黑衣人说着。皇家的暗卫,有许多人,也是身不由己的吧。也是,有谁愿意用性命守护素不相识的人呢?
我站在城墙上,看着雪白的云朵,此生,再也看不到他说的塞外的如血残阳了。我纵身一跃,从那高墙上跳了下去。与他相识在错的时间,错的地点……罢了,就这样结束了吧。
“忧儿!”我听见他的惊呼,然后天旋地转,没有预期的疼痛,我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。“忧儿,你这是做什么!”离皓,看到你这么紧张,我竟有些高兴呢。“洛离皓,你不配这样叫我。是我宫无忧看错了你,害了我殷国的子民,事到如今,我还能做什么?”“你想死?”他看起来很是生气,可为什么?洛离皓,若是殷国唯一的公主死了,你不是应该高兴吗?我看着他漩涡一般的眸子,无奈地苦笑:“洛离皓,我宫无忧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了你,放了你……”就这样吧,只是这错,没法弥补。我的唇角渐渐溢出乌血,“也许只有死,才能稍稍安抚我殷国的亡魂吧。”早已饮了鸠毒,早已……注定死亡……
我曾问过父皇为何要给我取名为无忧,他说:朕取无忧之名,是希望你能够如这名字一样,一生无忧……不,父皇,也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吧,无忧,吾忧,吾之烦忧。
后来,许多人都说,在殷国无忧公主死去的那天,原本殷国的万里晴空,一瞬间红云满天。那一天,白日也披上红霞,如同最艳丽的红装。三日后,越国皇子洛离皓排去众议,在殷国的长街上饰了红装十里……
乱世,也许就是如此吧,什么儿女情长,皆不过奢望,父皇说的对,生于皇族的我,像是困兽,连呜咽都得在黑夜。
我是殷国最后的公主,名叫无忧,而在乱世中,又有谁能真的无忧?
初三:刘双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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